万一用手掌拍拍这个兄弟的肩膀,苦笑着让他起来。
“兄弟们,我刚才想好了,我们在这里分开吧,你们回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现在我们手上也没有多少待宰的肥羊了,把剩下的都放了吧。
家里的那些人都解散吧,你们把我账户上的钱都分了,好好带着家里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吧。
把过去的全部都忘掉,也把我忘掉吧,我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万一很是伤感的说着,不知不觉就留下了两行泪水。
“万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大不了我们从今以后不做那些事情,安分守己的做人就好了。”
万一摇摇头,把眼泪都甩到了手背上。
“做了恶事不是说以后不做就可以的,之前做过那么多,总要有人出来买单。
你们都有妻小,只有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又是你们的哥,理应我去。”万一坚定的说着,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充满了希翼,希望他们可以带着自己的期望重新做人。
三个兄弟齐齐的跪在了万一的面前:“万哥,你在说什么?
当初我们不是歃血为盟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现在你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呢?”
万一长叹一口气:“你们以为我是今天收到刺激才说的这些话吗?
不,这些话在我心里想了很久。
我早就厌倦了我们那种生活,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如果我要是不做那些事情还能做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也明白了,我可以活成任何样子,只要我自己愿意。
所以我想要在有生之年活的像个人样!
懂吗?人样,就是可以在太阳底下自由呼吸,可以抬头挺胸的和别人说:我是个好人!”
万一的话让那三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房间里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中。
下午三点五十分,周斌和同事一起开着巡逻车在市中心监督巡逻队员们的执勤情况。
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弱男孩子,穿着过时的夏装脚上是一双有点大的塑胶凉鞋。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双脚吃力的瞪着自行车,在车流中逆向行着,很多汽车鸣着喇叭在避让他。
周斌连忙喊着停车,很快就跳下巡逻车去拦那个男孩子。
“小朋友,快停下!你在逆向行路这样很危险的!”周斌一边跑着一边喊着那个男孩。
男孩子转头看周斌一个没有注意,车头一歪人和车子同时倒地。
周斌和同事快速的把男孩和车子一起拉出公路,到了非机动车道上。
男孩子喘着粗气,不停的擦汗,并胆怯的看着周斌和他的同事们。
周斌看到男孩的胳膊和腿上都有很多新旧一起的擦伤,不由的心疼的拉他上巡逻车。
“警察叔叔,我没有做坏事,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抓我?
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大哥哥,和他说声谢谢就会乖乖的回家去上学。”男孩子抱着自己的自行车挣扎着不要上巡逻车。
“小朋友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抓你,只是带你去队里给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再给你弄点水喝。
看看你的嘴巴都干掉皮了。”周斌轻声细语的解释着,并没有用力拉男孩,而是放开了自己的手。
“谢谢叔叔,我不渴,我这伤也不碍事。
我要在暑假结束前看到大哥哥,不然就会耽误开学了。
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赶,谢谢你们。”男孩子扶起自行车,看到车链条掉了下来蹲着去摆弄那个链条。
“你要去哪里啊?要不然我们送你过去吧?这么热你一个人骑车很危险,而且容易中暑。”周斌心疼这个太过懂事的男孩。
“我要去棉平市,我大哥哥在那里打工,他是个非常好的哥哥。
自己挣钱舍不得省下来寄给我读书用。”男孩子的双眼黑白分明,闪着清澈的光芒。
“棉平市是邻省的市,离景天市一千多公里,你骑自行车两个月都到不了的。
小朋友我借手机给你用,你打电话给你哥哥说谢谢也是一样的。”周斌不由的叹气,这孩子肯定是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的。
“叔叔,我没有哥哥的电话,我只是收到过他的信而已。”男孩从自己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磨破了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汇款单,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小朋友,你还是先我们回队里吧。
我们想办法送你坐上汽车往棉平去好吗?”周斌把信封还给男孩后征询他是意见。
“谢谢叔叔。”男孩子笑的很甜,也很开心。
回到交警队,周斌让后勤的女同事帮忙把男孩的伤口处理一下,又安排人给他弄点吃的东西。
周斌就打电话给小李,让他帮忙查一下男孩的信息。
小李犹豫了一会后同意了,周斌把男孩的指纹印在手机屏幕上拍下来发给了小李。
很快小李就回周斌消息,男孩子是那个交通闭塞的山区省份的孩子,那边的公安局已经把他列为失踪儿童一个多月了。
看样子,这孩子是刚放暑假就跑了出来。
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就能敢一个人出门还跑这么远。
心中有数的周斌,再次见到男孩的时候目光中多了很多复杂的情感。
“孩子,你要见的这个哥哥是你亲哥哥吗?”周斌假装无意的和他闲聊一般。
“比亲哥哥还亲的哥哥。”男孩自豪的回答。
“他让我可以读书,就是我的大恩人,我们老师说的。”男孩子又补充了一句。
周斌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出门为什么不和家人说一声呢?
你知道他们发现你不见了会有多着急吗?
还有就是万一你在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周斌看着男孩的眼睛慢慢的问着。
男孩子羞愧的低下头:“叔叔,我只有爷爷奶奶,爸爸出门打工很多年都没有回家了。
妈妈说去找爸爸也很多年没有回来。
奶奶说他们都不要我了,也不让我读书天天让我去拔草喂兔子。
是大哥哥给我交学费让我可以读书,所以我不喜欢爷爷奶奶,我只想去见见大哥哥。”男孩说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叔叔,我真的不是要故意让他们担心的,他们不让我出来。”男孩子张大嘴巴委屈的哭出了声音,周斌尴尬的抱着男孩哄他。
这哭声很快就引得那些后勤的同事们伸头过来看。
周斌转头看了看那些伸长脖子的同事们,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也不管还在哭着的男孩,周斌给秦婉打了个电话让她联系下刘微纹,让她带着摄像到交警一大队找自己。
秦婉虽然不明白周斌要做什么,没有多问直接就联系了已经转成正式的记者的刘微纹。
刘微纹用了四十分钟到了周斌所在的交警队的办公楼。
周斌看到比去年成熟了一点的刘微纹大波浪的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的淡妆精致得体。
“斌哥,有什么劲爆的新闻要播报吗?”刘微纹因为秦婉的关系,一直把周斌当亲姐夫看待,每次见到他都笑的特别甜。
“小纹,你准备一下,
主要就是提醒一下家长们看好自己的孩子,现场有个活例子。
这个孩子从山区跑出来快两个月了,说要去见一个资助他的大哥哥。”周斌拉着男孩子到刘微纹面前介绍。
“哇,你可真是我偶像啊,小弟弟!”刘微纹弯腰拍拍男孩的头笑的很大声。
男孩子被刘微纹笑的满脸通红。
“姐姐不是笑话你,是真的佩服你哦,去年过年姐姐离家出走,结果就走了三千米的距离。”刘微纹捂着嘴巴笑着解释,旁边的摄像大哥笑的差点把摄像机给摔了。
“斌哥,选个安静的办公室给我,我和摄像大哥准备一下。
我还得和台里申请一下,应该可以过的。”刘微纹说着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台里的领导。
虽然说有自己老爸的照顾,刘微纹在台里基本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该走的流程她一样都不会省,台里的人大多数还是很服气这个有点娇气的官二代。
周斌让后勤的同事帮忙腾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加了两盆绿植后,刘微纹和男孩子面对面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
摄像大哥开启摄像机,并用手机和台里的设备远程连接,
周斌抱着胳膊站在不碍事的一边微笑着看着刘微纹熟练又活波的开场,男孩子也在刘微纹亲和力的感染下放松了很多。
周斌也联系了袁主任,让他通知刑警队的队员们继续追查那几个嫌疑人。
那些嫌疑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周斌不知道。
也许是为了之前解救的几个人质,包括邓宪。
也许另一个就是去年冬天的那场拐孩子的事件,周斌多年的工作经验给了他这两个方向的猜测。
暑假即将结束,但是孩子们的想法和家长的想法不一定在一个频道里。
家长一旦重视自己的孩子,任何人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周斌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尽自己所能为市民们提供最大的安全保障。
打发几个兄弟们离开景天市后,万一百无聊奈的走在大街上。女记者长的很漂亮,说话也好听,这是万一的第一感觉。
在记者前面滔滔不绝的说了几分钟的开场白时,万一走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到了大屏幕的左手边,再走十米就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那个镜头对准了那个男孩子。
万一看第一眼的时候没有认出来,因为他资助的孩子实在太多了,能记住的并不多。
当男孩子流着泪说自己从家里偷跑出来,只想去棉平市见一见资助自己读书的大哥哥。
万一才知道这个男孩子是为了见自己,抑制不住的激动,万一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惦记被人感激的滋味。
那种暖暖的,甜甜的带着急切想要表达的感动,让万一盯着大屏幕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知不觉,万一的眼泪流了下来,曾经他以为自己余生里都不可能再为谁而流泪。
可是,今天他再一次流泪。
他仰头看天,下午的阳光还是很毒辣,他也不觉得热只是觉得阳光刺眼。
好在路上人少,没有人过多的关注一个异乡年轻人的感动和眼泪。
屏幕上,男孩子把自己的从小的遭遇一字一泪的说了出来,旁边的刘微纹被他的悲惨刺激的也是眼泪哗哗的流。
万一听着那悲戚的声音和那让人唏嘘的遭遇,他改变了主意,他要去见见这个孩子。
短暂一生中,万一被人伤害,接着又用报复的心态去伤害别人。
本来,他打算自己一个人静悄悄的找个地方结果自己,活着太累太煎熬,他想要解脱自己。
这种想要解脱从他被拐的第一天开始就植根在他的脑海中。
等到今天,眼看要实现了,万一觉得他应该去和那个男孩告个别。
也许这个男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惦记万一的人,万一很珍惜也很感恩。
伸出手臂拦了出租车,万一就往景天市的电视台去。
在电视台的大门口,万一被保安拦住,保安不知道他说什么直接就要赶他走。
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万一,被保安强硬的态度和尖酸刻薄的语气给刺激到头脑发昏。
他直接把保安给撂倒在地冲进了电视台的大门。
保安按下报警器,一时间,电视台各层的保安集体出动,万一面对的是一百多个拿着警棍的保安。
有负责人出来看到万一在和保安们厮打,虽然保安们有警棍,但是依然处在下风。
瞪着血红眼睛的万一抢过警棍一顿挥,保安们连他身边一米的地方都靠近不了。
“这位先生,请冷静一点。我们之间可能出现了误会。
我是这里的主任,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为了表示诚意,我让保安们全部离开。”负责人挥挥手让保安们全部退开。”
负责人一开始没有明白,
“好的,没有问题,我可以送您过去。
那个孩子不在这里。”负责人诚恳的态度让万一相信了他。
负责人开车把万一送到交警队的时候,万一看着外面的办公楼不由的皱了眉头。
“你在唬我玩吗?”万一阴仄仄的问着。
“不敢,不敢,您请和我下车去,我保证您可以看见那个男孩。
我要说一句谎话你就弄死我。”负责人举起双手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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